东莞这项消失半个多世纪的手艺 终于后继有人
李翠薇的作品。首席记者 陈帆 摄
茶山绸衣灯公传承人林炯恩教李翠微制作新作品。首席记者 陈帆摄
李翠薇和老师林炯恩在一起。首席记者 陈帆 摄
李翠薇的作品。首席记者 陈帆 摄
不久前,东莞市第四批非遗名单公布,名单中一个陌生的项目“茶山绸衣灯公”制作让人眼前一亮,此前很多人只听说过茶山公仔,对茶山绸衣灯公颇为陌生。
茶山绸衣灯公的制作有几百年历史了,最早可追溯到宋末元初,解放后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国景观村落评审专家李翠薇2012年在《茶山乡志》看到一句话的记载后,花了整整3年时间,找到了年逾八旬、目前唯一会制作茶山绸衣灯公的手艺人林炯恩,挖掘出这门消失了60多年的非遗手艺。
但老人此前从不收徒,这意味着茶山绸衣灯公制作工艺濒临失传。于是李翠薇努力说服老人,并对茶山绸衣灯公进行抢救性传承,自己也成了老人的弟子,茶山绸衣灯公传承后继有人。
采访时,林炯恩老人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无缘目睹老人家风采。“师父说,做公仔也好,做人也罢,一定要有心有骨。”李翠薇说,绸衣灯公制作没有任何图文资料,因此做之前一定要心中有数,“有心”即对人物的理解,“有骨”即制作绸衣灯公的基础。这样,人物才能表情丰富,形象生动。
在林炯恩师父的手把手教授下,李翠薇不仅继承了绸衣灯公的制作技艺,也努力在传统基础上创新,目前正在制作一系列本土民俗系列绸衣灯公,希望以东莞独特的方式,直观地记载东莞本土文化。
因书上一句话,搜索绸衣灯公3年
很多人知道茶山公仔,却很少听到茶山绸衣灯公。“其实茶山公仔是茶山绸衣灯公衍生而来的。”说起茶山绸衣灯公,李翠薇跟记者先普及了一段历史知识。她说,在宋末,有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和查开详四位抗元将领,其中前三人因舍生取义而被尊称为“宋末三杰”,唯独护送南宋的两位皇子一路南逃的查开祥,因在战事中受重伤没能跟随大部队到崖门。崖门之战后,元兵肆意追杀宋朝遗臣,查开祥不得不改姓“香”。从此,人们为了保护查氏一族,再也没有人提起过“查开祥”这个人。后来,宋末郡马爷的孙女婿林天与(茶山上埗林始祖)命人捏制了四个绸衣公仔(俗称:“四兄弟”),用以纪念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和查开祥。
“为了躲避元兵追查,林氏就将绸衣公仔编说成一种开灯民俗,让老百姓祭拜。到了民国时期,茶山手艺人学会了用套模做公仔后,传统的手捏制作的绸衣灯公慢慢被人们淡忘了。”李翠薇说,“从去年我师父再次做出绸衣灯公,东莞的绸衣灯公已经消失了60多年了。
说起与茶山绸衣灯公的缘分,李翠薇笑着说,2012年时,她是从《茶山乡志》上看到的一句话。“那句话大意是说,茶山绸衣灯公由茶山上埗林氏制作,林氏亦巨族,林氏开灯时并不用绸衣灯公,而要到莞城请来花灯。”李翠薇说,就一句话,没头没尾,让她感到困惑,因为此前自己从没有听过绸衣灯公,更别说看过,于是开始深入走访调查,希望有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让李翠薇没想到的是,这一走访调查,就是三年,期间走访过很多镇街,咨询过很多老人。“有些老人跟我说,绸衣灯公就是茶山公仔,但是我不信,因为茶山公仔没有穿绸衣。”李翠薇固执地认为,既然叫“绸衣灯公”,就必然有绸衣。
李翠薇的这种固执是来自其对东莞本土文化的热爱。她是莞城人,原本是香港某建筑公司的室内设计师,2007年碰到李培军(网名“巨野子木”)后,放弃了待遇优厚的工作,两人组成了“麒麟合创”,专门挖掘采写东莞文化,在网上发表了大量的关于东莞本土的文章,并出版了《东莞印象》《东莞·城迹》两本书,其中《风情万种的东莞小巷》引起了广大网友的强烈共鸣。
几年来,李翠薇、李培军二人自费走遍了东莞32个镇街,发掘、发现、收集以及抢救东莞本土的历史文化。茶山“绸衣灯公”就是他们挖掘、并抢救下来的一个非遗项目。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2015年的某一天,李翠薇的一个朋友神秘地说,要带她去拜见一个捏泥人的老艺人,李翠薇冥冥之中就意识到,那应该是自己寻寻觅觅中的人。去之后,果然是当时茶山唯一一位会制作茶山绸衣灯公的手艺人林炯恩老人。
拜林炯恩为师,绸衣灯公传承有人
不过,拜师过程中,充满小故事。李翠薇找到老人后,老人不是很友好,直言质问“做这个没有用,你们要找这个干吗!”让他们碰了一鼻子灰。“老人的情绪可以理解,也许在他眼里,做公仔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行业,以为我们是在寻他开心。”李翠薇说,她就跟老人解释说要采写这个,让后人能了解绸衣灯公背后的文化和制作方法,并在聊天过程中,发现有共同的语言,那就是民间古典文学,才慢慢默契起来。
林炯恩老人此前从不收徒,这意味着茶山绸衣灯公制作工艺濒临失传。即便李翠薇慢慢跟他在聊天上默契了不少,老人还是不肯多说关于绸衣灯公制作的事情。直到李翠薇问他说,“现在你是唯一会这门手艺的人,你又不肯说,不肯教,你走了以后,这门手艺就失传了,那时你情何以堪”时,老人眼里才开始变得迟疑起来。“他当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我看得出来,他是多多少少被我那句莽撞的话触动了。”李翠薇说。
老人出了一会儿神后,突然对李翠薇说“做绸衣公仔又脏又累。一到冬天,手还会裂,你那细皮嫩肉的能行吗?”李翠薇一时激愤,就回答说,“阿妈生我一双手,是用来干活的,不是用来看的。”接着老人就说了一句:“等一下到我家去吧。”
“说完这句话,我很后悔,因为我原本只是想采写、拍照,将这个记录下来的,真没想到因为这句话,师父就要我学,还说我不学做,怎么才能写好。”李翠薇笑着说。到了林炯恩家里,老人拿出了许多他平时画的脸谱,画和字都很漂亮。这时候李翠薇才发现,老人内心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从旧时代过来,对自己谋生的手艺很轻贱,一方面又对这门手艺是那样爱得如痴如醉,即便几十年没有再捏过绸衣灯公了,依旧经常画些脸谱什么的,寄托其对绸衣灯公的情结。
此后,林炯恩就一步步,手把手教李翠薇捏制绸衣灯公。“师父说,做公仔也好,做人也罢,一定要有心有骨。”李翠薇说,绸衣灯公并不好学,尤其是捏泥土时力度不好把握,捏了右边,泥就挤到左边,而且绸衣灯公没有图文可参考,只能口授,所以,捏之前一定要先心中有数。
“我去了第五次之后,师父拿出了一个完整的绸衣灯公,人物栩栩如生,衣服也很漂亮,消失了60多年的绸衣灯公再次出现了。”李翠薇说,她看到作品时,很喜欢也很激动。就在这冷不丁的时候,林炯恩老人突然对李翠薇说:“徒弟,快将这个搬回我工作间!”当时李翠薇还一愣一愣的,因为此前老人一直不肯收徒,好在在一旁的朋友推了推她说,“还不赶紧拜师!”
尝试创新,用绸衣灯公展示东莞习俗
可以说,李翠薇对茶山绸衣灯公的挖掘是一种抢救性的挖掘。因为当时82岁的林炯恩老人身体已经很不好,老人此前又不肯收徒,如果没有人继承,这门手艺很可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其实之前也有一个叫叶焕权的做印模茶山公仔的年轻人要跟师父学,还带着礼物去拜访,结果师父一句‘你以后不要再来了,礼物你也带回去’,回绝了人家。”李翠薇笑着说,她觉得绸衣灯公要有更多年轻人去学去做才能更好传承下去,难得这位年轻人有这份心,于是她就想成全年轻人,便开始“算计”师父。
今年6月份,林炯恩出院后,李翠薇就把师父请到南社来,要和师父合作做一个大的寿星公,祝福老人长寿。但传统制作绸衣灯公要用当地一种特殊的又软又滑又有弹性的泥巴——‘虫葛泥’,这种泥现在很少,杂质较多,要经过挖、晒、筛、和水,再到搓到成团不粘手为止,很耗体力,于是李翠薇就把叶焕权叫过来帮忙,一来二去,成了自己的师弟。
在和师父学做绸衣灯公时,有一次师父感叹说,“可惜,我不是女孩子,不会绣花,会的话可以给它们做漂亮的衣服,这样就更加好看。”李翠薇说,师父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有心对传统的绸衣灯公进行改良创新的,他这种类似的感慨也让李翠薇觉得有必要对传统的绸衣灯公进行完善,比如,他把传统用泥捏的固定的公仔手臂改成铁线,这样可以根据需要调整角度,更加灵活。
李翠薇首先想到的是捏制绸衣灯公的泥上。因为传统的“虫葛泥”很难找,而且杂质多,制作起来费时费力,于是李翠薇想到了去陶瓷砖厂购买陶泥代替。其次是在题材上。传统绸衣灯公题材局限于历史人物。李翠薇目前在制作的是一个本土婚俗系列作品。“我想将绸衣灯公与本土习俗结合起来,直观地表达本土文化,除了手上的这个婚俗系列,以后还要捏传统酿酒、南社香商等系列。”李翠薇说,目前正在捏制的婚嫁习俗系列共有30多个人物,包括她手头正在制作的,已经完成了12个,里面有打灯笼的、放铳的,抬轿的,岳父和大舅子等等,表情各异,道具多样,人物绸衣各有不同,又尽量保持差异中和谐统一。“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工程,这几个系列完成后,会放到博物馆去展览,以特有方式展示东莞文化。”李翠薇说。
此外,记者还发现,在人物造型上,李翠薇也进行了完善。比如,为了纪念那些抗元的忠烈之士,传统的绸衣灯公有“顾前不顾后”的传统,因此前面做得精致,背后则粗糙。为了保留传统意义的同时,弥补背后的粗糙,李翠薇设计了一款双面绸衣灯公。再比如,传统的绸衣灯公中的女性是没有太多曲线的,李翠薇便借鉴敦煌飞天的元素融合进来,捏得更加错落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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